混沌初始几清明?自女娲时便以手抟山间细泥创造出汇聚天地间灵气的人类,我等与山的联系不可谓不深远,即使从唯物主义的角度出发,人类社会也是自然界长期发展的产物,像山那样思考已是刻融在我们血脉中的本能,山人一体,一脉相承。
在繁芜的世界里,总有些独立的光线在寻找灵魂的自由,人是如此,山亦是如此。人说:“我们是群居动物,我们在集体中永远不会孤独。”山说:“不,你会孤独。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孤独的,因为没有人会与你的相貌别无二致,更不会有人与你的思维保持同步,因为你内心深处居于天性的‘独’不会允许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存在,就如同‘最高的山只有一座’这种道理一样,我们也会竞争,会向上,会发展独立的个性,但我们从未脱离种群。而且正因为这份‘独’,即使群山绵延,陡峰林立,我亦于锦绣红尘中避世而居,立身形于远涯,留青影在人间,抹开粉末铅华,以一个独居者的身份审视自己:我的灵魂是否清澈而明亮?我的思想是否独立而明晰?日复一日的审视后,我终究学会了自我否定后的乐观,这种由‘独’而生的乐观洗去盲目,教我‘微笑着,去唱生活的歌谣’。”
人说:“呵。”
山看看人,沉默了。
山不知该如何同人类讲清这个道理,因为这种思维方式就如同野性之于猛禽,与生俱来,不可磨灭索性此时人打破了沉默:“那么,我们都是游离于集体之外的个体。”山说:“不,你不是。哪怕除去社会这个概念,你也是细胞、组织、器官的集体,它们构成了你,所以你不仅仅是一个个体而已,所谓相辅相成,所谓集体造就个人。我看过雨滴滴穿石穿谷,深谷辟出大河,河湖汇成江涌,堆砌出丘陵,山涧,草原,它们是我的一部分你们也是,我的人类。如果在一座山中人迹罕至,它当得一句“孤高婺远”,若是它荒无人烟,那么它也不配称作山了,因为它失去了山最重要的部分——生机,所以我珍惜你们,因为珍惜,所以奉献,我心甘情愿敞开胸怀,放弃一部分林木,以支持社会发展,忍耐的过程是痛苦的结果却是甜蜜的。当一切尘埃落地,当一切旧事回放,当一切归于平静,我们才懂得放弃的深层含义,其实那才是一种厚实无价的丰硕收获,此时放弃也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”
人说:“唔。”
山略略满意,微微舒展了身躯,带动一小片松林晃了晃,而下一秒人却又道:“因为珍惜,一切皆可放弃。”山说:“不,不可以。我们的行为举止都会被自己锁定在一个固定的范围,这个范围通常称之为底线,山若是毫无尊严的予取予求,它的下场终将是毁灭,有人的底线被一桩又一桩的重担压得不堪重负,不断降低行为也越来越放纵落得家破人亡,也不足为奇。我的奉献也也许是一种自私的行为。因为当我回首往事的时候,我看见我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,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,这就够了,在历史的漫漫长河中,山的寿命也不足挂齿,何况人类。但生存得最长久的山一定都有一个底线——归根。它需要腐叶作为它滋养新生的能量来源,若是忘了本,萎缩直至消失也只是时间问题。但同样,因为活的长久 我比你们尽力了更多浮华尘嚣,盛世热闹,却能守住底线,不是因为我比你们高尚多少,而是也见证了更多的西风谢花残,古道远边关。”
人说:“好。”
山看着人远去,那在他看来不堪一击的身体消失在残阳处,好似与自己融为一体了。山说:“你会学会像山那样思考的,因为,我就是你,你就是我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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