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春季山岗换新装,风儿它轻轻推开窗——”收音机中传出曲调优美的呢喃软语,爷爷躺在旁边的躺椅上,轻轻地闭上了眼睛,嘴里用地道的方言,和着这动人的旋律哼唱着。
爷爷就爱听这个——苏州评弹。爷爷说,同里,是我们的根,很久以前我们的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那里。都说人越近晚年,叶落归根的心情便越是迫切,爷爷也不例外。他有一天突然提出要到同里“寻根”,一家人都惊诧不已,毕竟当年他的父亲背井离乡后便再也没有回去过,与老家失去联系已近百年。爷爷说:“我今年七十多了,这一生没别的遗憾,怕是只剩下这个心结了。”大家都能看出老爷子决心很大,于是,一家老少八口,第一次踏上了去往同里的寻根路。
江南水乡,烟雨人家。踏上这片土地,人们都不禁要被同里各种景物迷住:粉墙黛瓦,鳞次栉比;房檐下、小路边天真烂漫的孩子在开心快乐地玩耍;纵横交错的河道贯穿整个村庄,河边的台阶上有居民在洗衣淘菜;一条条乌篷船仿佛喝多了,慢悠悠地摇晃着向前,船桨划入水中,水面立刻泛起层层涟漪……然而,爷爷却无心欣赏这迷人的景色,拉上奶奶迫不及待地走大街,串小巷,打听着家族的下落。可毕竟年代久远,走遍了整个村庄,竟没得到任何消息。一大早儿还兴奋不已的爷爷,现在只剩下满脸的失望与沮丧……
“涓涓小河轻流淌,鸟立枝头把歌唱——”歌声飘荡,爷爷却坐不住了,他“腾”地从躺椅上站起来,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,皱着眉头,嘴里念念有词:“不可能啊!怎么会找不到呢?”爸爸对我说:“看你爷爷,又想他的‘根’了。”后来从爸爸那里我了解了来龙去脉:我的太爷爷出生在同里的农耕家庭,遇到了苏州大户小姐出身的太奶奶,太奶奶看中了太爷爷的学识和能力,不嫌弃他的家境,和他在苏州安了家。爷爷十几岁时又离开苏州到南京求学工作,在南京安了家,才有了我们现在的一大家子。
爷爷寻根的念头一直持续着,首次寻根之后的几年里,他又去了好几次,每次都毫无收获。这两年,他的腿脚越来越不灵便了,连出门买菜都是举步维艰了。也许,爷爷寻根的脚步暂时停了,但他耳旁那一句句优美动听的评弹,伴着内心深处迫切归根的心声,却从未停止。我们小辈们会接过爷爷的班,继续寻根,迟早有一天会实现爷爷的愿望。
吴侬软语继续唱:“风在轻唱对蓝天,唱着绿水爱青山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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