园子里的鸟鸣,其实也出现在我的生命中,有大约十年了。
自从十年前搬来这个小区,鸟鸣就成为我生活的背景音,其实这小小的歌声并不重要,它只是时时存在,我像是被迫欢迎它给予我的陪伴。我们初来乍到的那天是个晚上,我想那时它们都已睡了,因为我是在第二天清晨才在脑海里记下了对鸟儿们的初印象。它们叫得非常轻脆又欢快,和着太阳喷薄而出的弦,仿佛应了那句“我可忘不了你,那一天你来,就比如黑暗的前途见了光彩”。小时候的我,总觉得从小区到学校这一路上所有的鸟叫都是一个滋味儿,甚至全世界的鸟都只会唱那么一句歌词。其实这么久听来,我已能八九不离十地分清鸟儿们不同的歌喉了:它们的声音也分粗细,有尖锐也有稍稍低沉的;它们也说不同的话,就像人类的普通话和方言之分似的;即使是节奏,也与人的对话有相似之处,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棵树的向那棵树上的呼唤,而偶尔它们情绪激动了,叽叽喳喳来来回回竟像是吵架一般。我想它们与这里的人处久了,应该也是感染了几分人性的。
对于我而言,有一句常常听到的鸟语,我几乎自己都能尖着嗓子叫出声了,我曾经怀疑这是一句打招呼之类的问候语。在这十年的每一天,每一天的不同时间,我都能听到不同的鸟喊出同样的这句话。来这的第七年的某一天,小区里全天候响着悲怆的鸟鸣,当我看到躺在路中间那只残缺的小鸟,我恍然意识到——那句是告别。那只小鸟是被电瓶车还是滑板撞了吗?没有人再知道了,它的尸体也在当天晚上就被扫走,只剩下一串接着一串的悲鸣,一只接着一只唱。在一声声告别中,一条弱小的生命离开了,夕阳在它的身后无声落幕,盛夏戛然而止。
实际上,它毕竟只是只鸟,即使它死去了,对我也没有造成什么影响。后来三年,每一天鸟儿不还是照常叫吗?但我路过那条石子路,还是总会想起这里躺过的小小的温热,和那一场仿佛没有止息的鸟鸣。它的亲人们还想它吗,孩子是不是还思念它,还是强打精神继续生活了吧。我与院子里的鸟儿相处了十年,不能说把它们当朋友,却是认为它们不能只被当做玩物的。那一场葬礼进行曲,使我须臾间明白它们也是珍爱,也是尊重生命的。
第十一个年头,鸟儿们也会好好活,它们的鸟鸣也会和我继续一起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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